---1. 腥风邀约**
残阳如血,将广阔的海面染成了铁锈色,那抹浓重的红与海水的深蓝相互交融,形成了一幅诡异而又壮丽的画面。就在这时,老陈的渔船缓缓靠在了码头边,船身随着海浪轻轻摇晃,发出“吱呀吱呀”的声响。
老陈是个满脸海锈斑的老舵工,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。他是爷爷的旧识,此刻正坐在甲板上,手里拿着个豁口的陶碗,舀着浑浊的米酒。米酒的颜色暗沉,散发着一股浓烈而又刺鼻的气味。酒液顺着他花白的胡须不断滴落,滴在甲板上,很快就引来了一群长着人牙的沙蟹。这些沙蟹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,争抢着米酒,它们发出的“沙沙”声,让人听了头皮发麻。
“丫头,真想看夜捕?”老陈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,他的独眼在暮色中泛着浑浊的黄光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和疑惑,“云娘娘夜里胃口好,船要是回不来……”他故意拉长了尾音,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。说着,他用那枯枝般的手指敲了敲船头的木雕。林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,心中猛地一震,那根本不是寻常的妈祖像,而是一个腹部裂开的女人,裂缝中嵌满了贝壳,显得格外诡异。
林霭没有被老陈的话吓住,她毫不犹豫地将爷爷的铜铃拍在舱板上,铜铃与舱板碰撞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“您当年用这个换过三坛蛇胆酒。”林霭的声音坚定而又清晰,眼神紧紧地盯着老陈。
铜铃在暮色中发出微弱的青光,老陈看到这一幕,瞳孔猛地收缩,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。他迅速抓起铜铃,贴近耳畔,仔细聆听。然而,他听到的却不是铃音,而是三十年前某个雨夜,爷爷在船头低吼“下锚!快下锚!”的残响。那些记忆仿佛被这铜铃唤醒,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。
老陈沉默了片刻,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,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。最终,他开口说道:“戌时三刻,潮水涨到桅杆第三道刻痕就启航。”说完,他把铜铃揣进怀里,喉结滚动着,似乎咽下了更多的秘密。林霭看着他,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期待,她知道,这趟夜捕之旅,或许将揭开更多关于爷爷和这片海域的秘密 。
*2. 祭船仪式**
夜幕深沉,海面上弥漫着一层浓浓的雾气,宛如一层神秘的面纱。二十名精壮的渔民赤膊立于船舷,他们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泽,充满了力量感。每人腰间都缠着七色麻绳,绳结处栓着风干的章鱼触须,随着海风轻轻摇曳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。
当先的汉子阿海,身材魁梧,肌肉虬结。他深吸一口气,举起手中的海螺号角,猛地吹响。那螺声尖锐而悠长,如同一道锐利的箭矢,划破了夜空的寂静,惊起了成群的夜鸮。夜鸮们扑腾着翅膀,在空中盘旋飞舞,鸟群掠过之处,原本厚重的云层竟裂开了一道血红的缝隙,仿佛是天空被撕开了一道伤口,透着丝丝诡异。
“献云粮——”老陈那沙哑的吆喝声在夜空中回荡,声音中带着一种古老而又神秘的韵味。随着这声吆喝,渔民们纷纷行动起来,将木桶中的祭品倒入海中。林霭站在一旁,目睹着这一切,胃部突然一阵抽搐。她定睛看去,那些祭品分明是活人的指甲与头发,混着七彩盐粒在浪花中沉浮。
更诡异的是,发丝入水后竟如活蛇般扭动,仿佛有了生命一般,而指甲则发出婴儿啼哭般的脆响,在这寂静的海面上回荡,让人毛骨悚然。林霭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,蔓延至全身。
阿海注意到了林霭苍白的脸色,他咧嘴一笑,露出被海盐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牙齿,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。“怕了?云娘娘就爱这些零嘴儿。”他说着,撩开额前的乱发,露出一道横贯颅骨的疤痕,那疤痕狰狞可怖,仿佛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。“去年老吴被拖下船时,脑浆子溅在这,”他的手指重重戳在疤痕上,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,“第二天他婆娘就忘了有这么号人。”
*3. 记忆噬痕**
渔船缓缓驶入深海,四周的海水愈发深邃,仿佛是一片无尽的黑暗深渊。就在这时,原本洒在海面上的月光突然被浓雾吞噬,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,只有海浪拍打着船身的声音,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老陈皱着眉头,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。他迅速往林霭手里塞了块鲛人油浸过的火石。林霭接过火石,轻轻一擦,一道幽蓝的火光瞬间亮起,照亮了船舷内侧。她定睛一看,船舷内侧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刻痕,全是歪扭的正字。
“这是……”林霭忍不住开口问道,眼神中充满了疑惑。
“每趟活着回来的人添一笔。”阿海一边用鱼刀刮着新长在船舷上的海蛎壳,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,“上个月小六子在这儿刻完最后一横,”他的刀尖突然指向雾中某个方向,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,“第二天全村就没人记得他姓啥。”
林霭听着阿海的话,心中涌起一股寒意。就在这时,船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,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。林霭连忙扶住缆绳,稳住身形。就在她低头的瞬间,瞥见老陈的倒影在雾中分裂成了三个——一个青年,一个老者,还有个腹部隆起的女人。那画面诡异至极,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。当她揉了揉眼睛,再看时,却只见老陈佝偻着身子,正往罗盘上涂抹黑色膏药,那罗盘的指针竟是一截发黑的指骨,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。
“二十年前你爷爷带我闯过堕云滩,”老陈的声音混在浪声里,显得有些模糊,“回来后我忘了亲闺女长啥样,他却能画出我爹死前三天的模样。”他突然扯开衣襟,露出心口蜂窝状的疤痕,那疤痕触目惊心,仿佛诉说着曾经的痛苦经历,“想知道为啥?因为他把记忆喂给云娘娘换了这艘船!”
林霭望着老陈,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。爷爷竟然为了这艘船做出了这样的牺牲?那云娘娘究竟有着怎样强大的力量,值得爷爷用记忆去交换?而这一切,又与自己所追寻的真相有着怎样的联系?船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继续前行,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,林霭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,而解开谜团的关键,似乎就在前方那未知的黑暗里 。
*4. 人牙鱼祸**
子夜时分,万籁俱寂,只有海浪拍打着船身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。突然,原本松弛的渔网猛地绷紧,如同一张拉满的满弓,发出“嘎吱”的声响。十二名渔民面色凝重,他们喊着号子,齐心协力地开始收网。然而,缆绳却不堪重负,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吱嘎”声,仿佛随时都会断裂。
随着渔网逐渐露出水面,所有人都瞬间僵住了,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。只见月光洒在黏液覆盖的网眼上,折射出一道道妖异的虹彩,那光芒闪烁不定,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那条怪鱼还尚未完全露出水面,林霭便已闻到一股刺鼻的腐臭味,这味道绝非寻常的鱼腥,而是混合着尸蜡与烂海葵的窒闷气息,令人作呕。
终于,怪鱼的身躯大部分露出了水面。它的鱼身足有舢板大小,青灰色的鳞片并非常见的圆滑椭圆形状,而是呈现出扭曲的人脸模样。每一片鳞片上的五官都在不停地蠕动着,仿佛有生命一般。有的张大嘴巴,做出惨叫的样子;有的紧闭双眼,脸上挂着泪水;而最骇人的是靠近鱼鳃处的几片鳞片,上面的面容分明就是爷爷临终前那痛苦的样子!
林霭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,蔓延至全身,她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,几乎要跳出嗓子眼。
“是怨鳞……”老陈的声音颤抖着,他的独眼几乎瞪出了眼眶,眼中充满了恐惧,“被云娘娘嚼过魂的才会长这玩意!”他的话语仿佛是一声沉重的宣判,让船上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和恐怖。渔民们都呆呆地望着这条怪鱼,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,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林霭望着爷爷面容的鳞片,心中涌起一股愤怒和悲伤。
渔网突然开始剧烈抖动起来,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网中拼命挣扎。众人还未从刚才怪鱼的诡异模样中缓过神来,便惊愕地看到怪鱼那横向裂开的巨口完全张开了。这可不是普通鱼类那种垂直开合的嘴巴,而是像人类被残忍地撕开嘴角,一直裂开到耳根般恐怖的裂口,让人不寒而栗。
两排沾着海藻的牙齿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下,形成了鲜明而又骇人的对比。上颌的牙齿竟是整齐的人类臼齿,其中一些还带着镶金牙套,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;而下颌却是尖锐的鲨鱼齿,锋利无比,齿缝间还卡着半枚青铜铃舌,那铃舌在鱼嘴的晃动中微微颤抖,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悲惨的往事。
更让人觉得诡异的是,怪鱼的牙龈处布满了肉芽状的触须,随着鱼嘴的张合,这些触须不断地伸缩着,还喷溅出荧蓝黏液。那黏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,落在甲板上,瞬间就腐蚀出了一个个蜂窝状的孔洞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甲板上的木头被腐蚀得面目全非。
阿海呆呆地望着怪鱼,突然痴笑起来,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和恐惧:“那金牙……是老吴的……”他颤抖着手指,指着上颌第三颗金牙,眼神空洞,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往事,“去年端阳节,他说要镶个金牙娶媳妇……”他的话音还未落,鱼嘴猛然闭合,巨大的力量使得金牙与其他牙齿碰撞在一起,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,迸出耀眼的火星。
渔民们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恶心,用鱼刀小心翼翼地剖开了鼓胀的鱼腹。就在鱼刀切入的瞬间,一股黑血如溃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,那黑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,还带着一股强烈的腐蚀性。阿海躲避不及,黑血溅射到他的脸上,瞬间腐蚀出了蜂窝状的孔洞,皮肉外翻,鲜血直流。
然而,阿海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,他的眼神中透着疯狂,反而大笑着抓起了血泊中的铜铃。他高举着铜铃,声音尖锐地喊道:“二十三个!算上林老头正好二十三个云公!”他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,显得格外诡异和恐怖。
林霭被眼前的惨状和阿海的疯狂举动吓得脸色苍白,她踉跄着后退几步,突然感觉靴底踩到了一个硬物。她低头一看,发现是枚缠着头发的铜铃,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。她捡起铜铃,仔细端详,只见铃舌上刻着“林氏天启四年”。看到这几个字,她心中一震,这不正是《云饲录》记载第九代云母献祭的年份吗?
就在她震惊不已的时候,更多的铜铃从鱼腹滑出,它们在血泊中滚动着,相互碰撞,发出清脆的声响,仿佛是一首诡异的安魂曲。林霭望着这些铜铃,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。
在那怪鱼鼓胀的鱼腹最深处,一团胎膜状的肉囊在黑血的波浪中缓缓起伏,仿佛是一个隐藏着无数秘密的神秘容器。林霭的左眼突然传来一阵刺痛,如同被针刺一般,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眼睛。当她再次睁开时,却惊恐地发现,金色的虹膜已经扩散至整个瞳孔,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异样起来。
透过这异变的视觉,她看到肉囊的表面渐渐浮现出一幅幅倒影。画面中,自己穿着缀满贝壳的嫁衣,静静地站在堕云滩上。腹部高高隆起,如同怀胎十月的孕妇,而那脐带的另一端,竟连接着云层中一只巨大的眼睛,那眼睛散发着幽光,仿佛在凝视着她,让人不寒而栗。更恐怖的是,周围那些跪拜的村民,全都长着鱼鳞状的皮肤,脖颈处的裂口不时地伸出分叉的舌头,模样怪异至极。
就在林霭被这恐怖的画面吓得几乎无法动弹时,“砰!”的一声巨响传来。老陈瞅准时机,猛地将手中的鱼叉掷出,鱼叉贯穿了那团肉囊。瞬间,肉囊爆裂开来,一股浓稠的脓液喷射而出,在脓液中飞出了成群的“萤火虫”。然而,这些所谓的发光体,仔细看去,分明是一个个微缩的人脸,它们发出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嗡鸣声,令人毛骨悚然。
这些微缩人脸组成的“萤火虫”四处飞舞,很快便钻入了渔民们的耳鼻之中。刹那间,被萤虫入侵的渔民们的瞳孔立刻扩散成了纯黑色,他们的眼神变得空洞而又恐怖。紧接着,这些渔民们开始齐声呢喃起来,那声音正是之前在雾中传来的“鲸歌”,低沉而又诡异,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召唤。
阿海的身体僵硬地走向船舷,他的动作机械而又迟缓,仿佛被某种力量操控着。他伸出手指,狠狠地插入自己的耳孔,用力地抠出了血琳琳的萤虫群,口中还喃喃自语道:“云娘娘说……要新鲜的记忆……”他的声音微弱而又沙哑,充满了绝望和恐惧。
老陈见情况危急,当机立断,抡起一旁的盐桶,朝着那些发狂的渔民砸去。只听“砰”的一声,几个渔民被砸晕在地,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。老陈趁机拽着林霭,迅速躲进了底舱。他们刚藏好,便透过舱板的缝隙,紧张地观察着甲板上的动静。
这一看,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只见甲板上正在发生着可怕的异变:那些原本散落在地上的铜铃,竟然开始溶化成青灰色的黏液。这些黏液如同有生命一般,沿着木板的纹路迅速蔓延开来,形成了一张如同神经网般的脉络,看上去诡异至极。
与此同时,萤虫群也开始汇聚在一起,逐渐形成了一个女人的轮廓。这个女人身形缥缈,仿佛是由光影组成。她缓缓地弯腰,拾起了林霭遗落在甲板上的铜铃。当她转身时,林霭看清了她的脸,那是一张由万千复眼组成的脸,散发着幽光,透着无尽的诡异。林霭心中一震,她认出了,这正是三十年前被献祭的云母!
就在萤母伸手探向底舱,似乎想要找到林霭和老陈时,老陈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。他迅速割破自己的手腕,鲜血汩汩流出,他将血涂在了林霭的青铜罗盘上。瞬间,历代云公的惨叫声从罗盘中迸发出来,那声音凄厉而又恐怖,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。
随着惨叫声的响起,甲板上刻满了镇魂咒文。这些咒文闪烁着神秘的光芒,仿佛在与萤母的力量抗衡。萤母发出了一声如同玻璃破碎般的尖啸,声音尖锐刺耳,震得人耳膜生疼。紧接着,她与铜铃阵一同沉入了深海,消失在了黑暗之中。
然而,林霭望着那片寂静的海面,心中却没有丝毫的轻松。她知道,这不过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宁静,云娘娘的威胁还远远没有解除。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罗盘,眼神中透着坚定和不屈,无论前方等待着她的是什么,她都要勇敢地面对,揭开这一切背后的真相,彻底打破云娘娘的邪恶阴谋 。
5. 雾海诡音*
就在萤母消散的那一瞬间,原本弥漫在四周的雾霭突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。它不再是混沌的灰白模样,而是迅速收拢成了一个实体。此时的浓雾呈现出内脏般的暗红色,那颜色暗沉而又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质感,表面还浮动着油脂般的光泽,仿佛是某种邪恶生物的外皮。
林霭最先察觉到了异样,不是通过眼睛,而是她的耳膜。那不是寻常的声音,而是一种超越听觉范畴的共振,如同无形的重锤,从她的骨髓深处猛地炸开,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。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,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。
老陈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可怕的力量,他突然捂住右耳,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。很快,指缝间便渗出了混着菌丝的黑血,那黑血黏稠而又散发着诡异的气息。“是墟神的胎动……捂住……不,没用……”他的声音颤抖着,尾音很快就被那诡异的声浪吞没。
紧接着,整艘渔船开始高频震颤起来,船身发出“嘎吱嘎吱”的声响,仿佛随时都会散架。木板的缝隙间渗出了七彩黏液,这些黏液迅速蔓延,将船舱黏合成了一个如同生物腔室般的血肉囚笼。船舱内的空气变得闷热而又压抑,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。
那可怕的声浪不断增强,竟具象化成了可见的音波纹,朝着林霭和老陈汹涌袭来。当第一波音波纹席卷而至时,林霭的眼前突然炸开了无数记忆残片,仿佛是被这声浪强行唤醒了那些被尘封的往事。
她看到了五岁时的自己,那时的她天真无邪,正蹲在码头,脸上洋溢着笑容,将爷爷给的麦芽糖喂给黑猫玄圭。然而,下一秒,画面陡然突变,原本香甜的糖块突然长出了利齿,闪烁着寒光。它猛地咬穿了猫爪,随后迅速钻入沙地,化作了一条扭动的彩蛭,那蛭身闪烁着诡异的色彩,让人不寒而栗。
紧接着,第二波声浪更为尖锐地袭来,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人的耳膜。甲板上那些昏迷的渔民们,突然抽搐着站了起来,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着,眼神空洞而又恐怖。他们的喉结上下滚动,吐出了不属于自己的声音。
“阿霭,把罗盘交给村长……”那是三年前病逝的货郎老周的声音,听起来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,带着一丝急切。
“第九次轮回要结束了……”这分明是爷爷的声线,熟悉而又让林霭心中一震,仿佛爷爷就在她的身边,向她传达着重要的信息。
“嘻嘻,脐带缠在蜃渊礁石上……”孩童的嬉笑混着骨骼碎裂声,那声音尖锐而又诡异,让人毛骨悚然。
而当第三波声浪袭来时,它无形无质,却有着更为强大的力量。林霭只觉得鼻腔一阵剧痛,紧接着,金色的血液不由自主地涌出。这些血液在舱板上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操控着,自动勾画出了堕云滩的地图。林霭定睛一看,地图上的坐标点,正是昨夜灵堂幻象中的透明茧房群!
那团暗红色的浓雾在这一刻仿佛有了生命,开始不断地翻滚、凝聚,最终竟幻化出了一个人形。这是一个由声波与菌丝构成的女性轮廓,看上去虚幻而又诡异。她身上的嫁衣裙摆如同波浪一般翻涌着雾浪,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。然而,最让人感到恐惧的是她的头盖骨,竟然是透明的,透过那透明的头骨,可以清晰地看到颅内那颗跳动的七彩云核,光芒闪烁,透着一股神秘而邪恶的气息。
当她缓缓抬起手时,指尖滴落的黏液瞬间化作了无数个袖珍的林霭。这些迷你幻影一个个都在重复着九世献祭的惨状,每一幕都让人触目惊心。
初代云母被贝壳嫁衣勒断肋骨,痛苦地扭曲着身体,脸上满是绝望的神情;第五代遭菌丝贯穿眼球,鲜血四溅,发出凄厉的惨叫;第八代腹中钻出触须,将她的身体撕扯得支离破碎……这些画面不断地在林霭眼前闪现,让她的心仿佛被重锤敲击,疼痛难忍。
就在这时,一直躲在林霭身旁的老陈突然暴起。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,猛地用鱼叉刺穿了自己的声带,鲜血顺着鱼叉滴落在地上。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:“跑!去堕云滩唤醒……”然而,后半句话还没说完,就被那雾形人吸入口中。
雾形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,胸腔突然裂开,露出了一个音叉状的器官。紧接着,一股强大的声波从那器官中迸发出来,将老陈的残躯瞬间震成了血雾。那些血珠在空中飞舞,最终竟凝成了一个指向西南的箭头。
林霭拼尽全力撞开了那扇已经腐烂的舱门,原本满心期待着能找到一丝生机,可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象时,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,钉在了原地。
只见整片海域之上,悬浮着无数的青铜铃铛,密密麻麻,一眼望不到边际。这些铃铛的铃舌竟是由各类生物的声带构成:有人类的,透着诡异的苍白;有海豚的,泛着柔和的光泽;甚至还有某种巨型节肢动物的,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。随着那不断传来的声浪,铃群自动鸣响,发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,形成了一首安魂曲。然而,这安魂曲却有着一种神秘而又恐怖的力量,竟然在逆转时间!
林霭瞪大了眼睛,亲眼目睹着阿海的尸体发生着惊人的变化。尸体先是倒退回被怪鱼腐蚀前的状态,皮肤逐渐恢复完整,可紧接着,肌肉开始剥落,露出了森然的白骨。而后,骨骼又开始重组,变形,最后竟然化作了一只长满吸盘的触手怪。那触手怪的腕足上,还镶嵌着二十三个铜铃,随着它的蠕动,铜铃发出清脆却又让人胆寒的声响。
而更让林霭感到恐惧的是,自己的双手正在发生晶化。指尖开始析出盐粒状的记忆残渣,那残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,仿佛承载着她一生的记忆。她想要挣扎,想要摆脱这可怕的变化,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。
就在这时,那雾形人突然发出了爷爷的声音:“找到……我的眼睛……”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和痛苦。紧接着,颅内的云核射出一道金光,如同一道利刃,击碎了林霭怀中的青铜罗盘。罗盘的碎片四处飞溅,划破了她的掌心,鲜血瞬间涌出。而就在血液与罗盘灵质融合的瞬间,林霭的意识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,她听见了墟神的呓语——
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语言,而是直接烙入她意识的画面:在时空尽头的蜃渊深处,九具云母尸骸正拼接成她的模样。那些尸骸散发着阴森的气息,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悲惨的历史。林霭望着这画面,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,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但她明白,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,而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,或许就藏在墟神的呓语和那神秘的“眼睛”之中。她强忍着掌心的疼痛,握紧了拳头,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,无论前方有多么艰难,她都要找到爷爷的眼睛,揭开这背后的真相 。
随着墟神的力量不断释放,渔船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,仿佛不堪重负。紧接着,木板一块块地化作飞灰,纷纷扬扬地飘散在空中。而在木板消失之后,露出了由钢筋组成的如同脊椎骨般的结构,显得格外狰狞。
林霭知道,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。她没有丝毫犹豫,纵身一跃,跳入了那片悬浮着无数青铜铃铛的海域之中。那些铜铃在触碰到她沾满鲜血的手的刹那,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,集体炸裂开来。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,声波如同冲击波一般,反冲开了那厚重的雾墙。
随着雾墙的消散,一条由鲸尸铺就的通道出现在了林霭的眼前。通道的尽头,正是堕云滩那苍白的礁石,在黑暗中散发着阴森的气息。林霭心中一喜,知道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。
然而,那雾形人岂会轻易让她得逞。它发出了一声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尖啸,尖锐的音浪瞬间掀起了十米高的血潮,朝着林霭汹涌袭来。血潮中弥漫着刺鼻的腥味,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咆哮。
林霭在巨浪中奋力挣扎,她的身体被海水冲击得东倒西歪。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,她的手突然抓住了半截桅杆。她紧紧地握着桅杆,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。这时,她发现那腐朽的帆布渗出了盐渍,而这些盐渍竟自动编织成了嫁衣的形态,诡异而又神秘。
当血潮拍下的瞬间,林霭的眼前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。她看见三十年前的自己从帆布嫁衣中伸出手,那只手带着一丝温暖和希望,将她拽进了时间的裂隙之中。林霭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,当她再次恢复意识时,发现自己已经从腥咸的海水中抬起了头。
此时,堕云滩的礁石群近在咫尺。她定睛望去,只见每块礁石顶端都站着一个穿嫁衣的女人,她们的表情麻木而又空洞。她们的腹部伸出了菌丝脐带,这些脐带相互交织,共同连接着云层中那颗睁开了第九道血环的巨眼。那巨眼散发着摄人的光芒,仿佛在注视着林霭,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寒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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